筆者無罪

Matter首戏

#首戏

#“失眠。”

“如果能够安然入睡，那便是问心无愧。”

眼前，是一片泛着光的盔甲。直挺挺地矗立在地面上，双脚踏入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，竖直向下，垂挂着不可抗拒的重量。

大声斥责着，沙哑中带着一丝兴奋——我们终将为正义而战。

一切皆为正义，这是镌刻在每名勇者内心神圣而光辉的职责，赋予柔弱的人类以勇气，成群结队闯入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渊。

克服对巨龙的恐惧并不困难，难的是压根不要开始恐惧。龙鳞密密匝匝地分布在肉质层上，剑刃磨损，发钝都未曾对这庞然大物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。尽管歇斯底里地喊着“撤退”，勇士们依旧向前冲着，一波高过一波。

血浆沾染了皮靴，方才反应过来——已经无路可退了。四下拥挤着，最终还是失了耐性，提起厚重的盾牌，顺着人潮向上翻涌。无数身躯挡在自己面前，又顺着血光撕裂。心房处，如蜂鸣一般的躁动难以平复，年轻生命如同河水一样在自己的面前来去匆匆。

终是无法隐忍。

钻心的疼痛，从全身各处的神经袭击意识。不知何时，那些绷带竟相撕裂了，从纤维中断开。力量便也不听管控，以躯体无法承受的负荷输出着。感知与理性间，平添了一层无法破除的隔阂。待到意识终于跟上身体的步伐，已跪在血泊之中。那鲜血粘稠着，向外延展。徒劳地挣扎着，企图逃离此处。鲜血的主人并不是自己，这点，被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。

我的血，不可能有这般炽热。

挣扎着抬起头，四下张望。既没有人类，也没有巨龙。腥咸的鳞片扎破皮靴，划烂肌肉时，疼痛促使勇者底下头颅。

脚下踩着的，分明是一颗黑灰色的龙头。

呆呆地楞在原地，这终究是胜利了。但不知为何，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。退缩着，退缩着，将自我封闭于角落之中，向外窥视。矗立不动的英雄被花团簇拥，在街上游行。欢呼声中，眼前闪过一片黑暗。猛地吞噬了意识，柔软地包裹着身躯。

而后，越发锁紧。关节生硬地扭曲着，无法呼吸。耳边传来无尽的指责。自负之中抬起头来，偶然发现不远处，终焉之间微弱的烛火。但在指尖触及微光之时，它熄灭了。

惊坐而起，汗水早已濡湿衬衫。凸起的疤痕就那样隔着白色布料醒目着。揉揉眼睛，咬着牙起身。

不明原因地，弄丢了睡眠。翻来覆去寻找着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尤为刺耳的话。

“如果能够安然入睡，那便是问心无愧。”